编译所|布罗代尔:移民,文明融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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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南·布罗代尔
移民,文明融合的可能?
一个文化问题
剩下的最后一个问题,唯一现实而又令人担心的问题,那就是文化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更应该借用贝尔纳·斯塔齐在其作品中说过的话:“在有关移民问题进行的艰难的论战中,最缺少的是如何保持清醒的头脑。”人们把“融合、同化、接纳”这些词犹如黑和白一样截然对立起来,从而掩盖了事实的真相。
文化与文化的联姻从来就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犹太人问题就是佐证。很久以前,有位历史学家在斯特拉斯堡执教,我对他留有深刻的印象。当时有人向他提了一个问题,要他站在犹太人立场上进行回答,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是犹太人,我是法国人。”我对他的答复真想高声叫好!但是,塞尔日·科斯泰在最近接受的一次调查中,表现更为坦诚,他说:“法兰西是我的祖国,我的语言、我的爱心都从属于它。以色列不是我的国家,但我对它怀有绵绵不息的感情。”大概是1958年的一天,我去利普家吃午饭,在座的有雷蒙·阿隆。他当时对我解释说,作为犹太人,在某种场合,他必定以某种方式行事。我的回答是:“不过,雷蒙,您并不是犹太人,您是洛林人”(他的家庭,就像他享有盛名的亲戚马塞尔·莫斯的家庭一样,原籍都是这个省份)。我记不起他是否面露微笑,但我肯定他没有作答。的确,这位以色列后裔对他最初完全陌生的各种不同文明的了解已经达到了融会贯通、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他的内心却始终以一种文明作为归宿,即便想要超脱也不能完全超脱得了。
然而,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不过1400万(其中法国为60万,人数之多仅次于美国)。犹太移民的辉煌成就在历史上真是不胜枚举:15世纪的意大利、16世纪的西班牙、17世纪的波兰、18世纪的德国、今天的美国,还有巴西和法国……他们为什么没有与当地居民融为一体呢?为什么他们不像许多其他移民群体那样,在接纳他们的土地上长期生活后,便与当地人打成一片呢?
一位记者最近解释说,这可能是因为每当犹太人团体趋向接受同化时,打击便不期而至,使他们恢复原状,回到受苦受难的过去,困守对外隔绝的小天地。假如我在1933年前会见雷蒙·阿隆,难道他会用同样的言语跟我讲话吗?我对此表示怀疑。在经历过希特勒的大屠杀后,任何一个犹太人,即便在内心深处对以色列民族主义的某些表现有所抵触,怎么可能公开承认这一点呢?
吉斯卡尔·德斯坦总统1980年的近东之行以及他对巴勒斯坦人表示的关切立场,由于新闻媒介的渲染,招致了旧病复发,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犹太人论坛报》曾扬言在选举时采用“惩罚”措施,对方刚以谩骂和责难进行反击,形成了一股反犹浪潮。所幸的是,双方的知识界发出了保持冷静和理智的呼吁。但这起事件本身确实发人深思。
小群的犹太移民在我国苦心经营,奇迹般地存在了几百年时间;相比之下,最早几批移民的同化却显得极其迅速。当然,他们的处境最初曾相当困难,甚至出现了骇人听闻之事。1896年,意大利移民在我国共有29.1万人,但主要集中在南方:10% 在瓦尔地区,12%在罗讷河口地区,20%在阿尔卑斯滨海省……这些“意大利佬”被公开指责为抢了法国人的饭碗,到处遭人追逐。为此曾发生过流血冲突,出现过名副其实的种族迫害暴行,甚至在阿莱斯还有私刑处死的事件。30多年后,波兰移民大批来到法国,他们主要聚居在北部地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生活圈子,自己的手工工匠,与外界几乎隔绝,因而遭到普遍的敌视。在以上两种情况下,天主教都没有起到凝聚的作用。恰恰相反,马赛港的那不勒斯码头工人干活时在胸前画十字,竟遭人耻笑,并被冠以“受难基督”的绰号。波兰人表达宗教感情的形式,如对神父行垂手礼,被北部地区的法国人视为滑稽可笑。这些移民要求由波兰人出任神父;他们说:否则,我们又怎么忏悔?教会对这一要求设置了重重障碍。总之,一谈起他们,各省的省长异口同声地说:“波兰人是同化不了的!”但是,毕竟有学校,主要是学校。有时还有工会活动,有政治组织(共产党在意大利移民中尤为活跃)。从第二代开始,无论如何,从第三代开始,同化便相当彻底了。到了今天,只有他们的姓氏以及某些传统习惯才使人想起移民的原籍。看来,随着最近一次移民高潮来到法国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意大利人,除了已到退休年龄、带着积蓄返回家乡的人以外,同化进程似乎相当迅速。
那么,为什么今天涉及在我国定居的穆斯林移民(他们绝大部分来自马格里布地区),情况竟截然相反了呢?困难出现在第二代移民的子女当中,他们不被当地社会所接受,并且自己也拒绝实行同化,虽然他们的父辈或祖辈过去却有时做到了这一点。障碍是严重的:互不信任,恐惧感,种族偏见,还有信仰和习俗的隔阂。由此出现了两种文化的并存和对立,而不是融合。这同美国有点类似:尽管美国生活方式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但那里的文化差异问题仍然存在。在我国,情况比美国更紧张和更不稳定;表现形式也更加细腻,因为我们是个古老的国家,移居我国的外国人的原籍国与我国接壤相邻,也是古老的国家。我们的北非工人只用几小时时间就可以抵达机场,在阿尔及尔下飞机,重返卡比利亚山区,重温或追忆童年和青年时代的幸福生活。美洲则距离遥远,中间还有大西洋的阻隔,使人望而却步。人们只在发财致富以后才荣归故里,那也并非全都如此!西班牙探险家斐尔南·科尔特斯登上墨西哥海岸后,毅然把船付之一炬。
我对国内的犹太教堂和东正教堂没有任何看不惯的地方,我同样也不反对在法国日见增多、出入人数也越来越多的清真寺。但是,伊斯兰不仅是一门宗教,也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文明和生活方式。一位来自马格里布地区的姑娘被她的几个兄弟所劫持和禁闭,因为她想嫁给一个法国人。数百名法国妇女在与北非人结婚、又离婚后,她们的孩子被生父夺走,并送回阿尔及利亚,他们只承认自己对子女的拥有权。所有这一切都不是普通的社会新闻,而是象征着北非移民所遇到的主要障碍:不同于伊斯兰文明的另一种文明。这是一种权利,一种法律,它不承认建立在《古兰经》——伊斯兰的最高准则——基础之上的任何权利。父权也好,妇女地位也好,无疑都是至关重要的问题,因为它们触及社会的基础结构:家庭。在法国,每年平均有2万对男女结成混合型婚姻。其中的离婚率高达三分之二。原因是这类婚姻势必要求一方放弃自己原来的文明方式,如果不是双方的话。然而,没有这种通婚,移民的同化也就失去了可能。
马格里布移民中年轻一代的犹豫和痛苦正是由此产生的,他们难以忍受我国的经济危机和大城市对移民的敌视。他们出生在我国,从法律上讲已是法国人,但是或者出于对故国的忠诚,或者对不公正待遇耿耿于怀,往往拒绝接受法国国籍,仍然编织着返回故乡的美梦,尽管他们对此很难相信,甚至也不情愿这样去做。
这些难忍的痛苦有时是致命的,并且也导致了一些轻生事件,我们每一个人都会为此感到歉疚。一名北非青年被投入了克莱沃的监狱,他在狱中自杀,留下了一份奇特的遗书:“度日如年,痛苦难熬,恨不得立刻去死。就像癌症正在吞噬着我。我满怀着仇恨和爱心离开你们:我所丧失的爱,没有得到的爱,我想给人的爱。”这篇感人至深的遗书虽说经过塔哈尔·本· 约鲁恩的文字修饰,但我们确实听到了发自内心的呼喊!
还有另外一些不幸的牺牲者:两名越南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法国中部的一座城市里,没有工作,没有住所,远离家乡的天空和土地,丧失了求生的勇气。他们经受了两次死亡的痛苦。作为负责接纳他们的法国人,我们对此又于心何忍”。
这些社会新闻的确让人感到痛心,甚至为之悲伤,但与前法国殖民当局雇佣的“北非民兵”的厄运相比,也就算不了什么。这些拖儿带女的“民兵”至少有40万人来到法国定居,而我国的统计材料并不把他们列入移民一类。他们在阿尔及利亚战争期间曾为法国军队效力,作为报偿,他们有权获得法国国籍。在签订埃维昂停火协议后,为了免遭屠杀——他们中已有数千人蒙受杀身之祸——他们逃到了法国。他们在这里处境维艰:一些人作为外国劳工流落各地,但处处遭到排斥,首先被一般的阿尔及利亚移民视为“阿奸和叛徒”;另一些人至今依然生活在洛特加龙省的比亚斯和加尔省的圣莫利斯阿尔多瓦兹接待营里,“此外还有散居在洛泽尔省、利穆赞地区和孚日山区……的36 座守林人村落中”。他们挤在简陋不堪的棚屋里,靠军队提供的微不足道的津贴艰难度日,靠拼命生养孩子获得一点多子女家庭救济金……这些人,甚至连他们的后代,再也没有重返阿尔及利亚的可能。以往对他们作过一些慷慨许诺,如今被付诸实施了吗?我们对他们的命运负有责任,不论这些人昔日效忠法国出自什么动机,忠诚程度如何,他们毕竟都为法国卖过命。我承认,再没有别的景象能同样深刻地打动我。不过,话说回来,善良的感情又有什么用处呢?
难道唯独法国才有过错吗?过错双方都有,而且历来都是如此。例如,某些偶然在法国住得过久并且习惯了这里生活的马格里布人,尤其是那些在法国出生的人,一旦他们返回马格里布,临时也罢,永久也罢,不是也都受到相当恶劣的对待吗?请听在里尔大学上学的一位26岁的阿尔及利亚大学生忧伤的自白吧:“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重返阿尔及利亚还是留在法国。这种选择似乎十分简单,但它确实让我左右为难……在我们的故乡,我们被当作外国人,并且处处让我们感觉到。在接待我们的国家,我们同样是外国人,因为我们没有法国国籍(这位大学生出生在阿尔及利亚),而且因为我们有着黝黑的皮肤。”
被戏称为“伯尔人”的第二代北非移民,不仅在法国感到格格不入(他们有权加入法国国籍,但不论他们加入与否,情况都是一样),而且在阿尔及利亚也都觉得有许多隔膜,因为他们仍然被看成是“半外国人”。受到这种排斥的原因是什么?有时是因为他们喜欢吹嘘,在回国度假期间以他们的穿着、汽车等等到处摆阔,炫耀自己的“奢华”。他们有时也对家乡表现轻蔑。其中的一个“伯尔人”返回法国后说,“那边没有东西吃,简直像倒退回中世纪一样。”另一个说:“那里实在太闷气了,休想有玩乐的可能,家里总是盯住你不放。”“伯尔人”还经常触犯当地的风俗习惯,尽管并不总是有意,但他们的所作所为特别惹人反感。哈桑曾断断续续地来过巴黎几次,但都没有久留,他认为“移民的环境……简直乌烟瘴气”。他说:“在我们这边,有一些传统需要尊重。你看,那里,你就丧失自己的人格……在法国出生的年轻人,完全失去了传统的观念……说真的,我不能与他们为伍……他们压榨父母的血汗……至于我,即使到了60岁,我也尊重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一句话,正如一位阿尔及利亚心理学家所说的,“这些移民让人觉得可怕,因为他们携带着现代化和社会变革的危险因素”。
至于移民方面,他们确实也有自己的苦恼。一位阿尔及利亚姑娘说:“往往在大街上,就有人高声地评头品足:‘瞧,她准是移民。’原因十分简单,无非是我没有低着脑袋走路。”要让家乡的人重新接纳自己,哪能是件容易的事!贾迈尔这位22岁的小伙子,全家都在法国,只身返回故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不能客居他乡,卡比利亚山对他比“眼珠”更要珍贵。于是,他在提济乌祖进了医学院求学。“头几个星期真不好过,我豁了出去,想方设法与其他大学生打成一片……他们还把我当移民看,但总有一天会再不提这事了……几年以后,我将在一处设备简陋的诊所里当医生,靠国家的薪水生活。这里的条件远不完美……但我相信并希望事情会发生变化,我愿意在这里尽一分力量。”
可是,有这种勇气、这种激情的人又有多少?出生在圣莫尔的阿马尔已经作过两次尝试,将从此打消这个念头:“我算让鬼迷了心窍,以后可再也不这么干了,再干岂不成了犯病。官方把‘安置移民’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可全是空话。没有人做任何事来帮助我们,接待我们。你甚至不能上阿拉伯语课,整天就是讨论所谓移民或巴黎人的问题。”
但是,面对这些纠纷,阿尔及利亚政府大概同我国政府一样无能为力。1983年,阿尔及利亚计划部的一名年轻官员在评论局势时,毫不容情地指责这些移民是“高利贷者”,说他们“在外汇交易中牟取了暴利”后返回阿尔及利亚,并且成为“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新资产阶级”。这位官员不赞成“强迫遣返”,不赞成利用暑假期间“强迫在法国出生的阿尔及利亚姑娘突击成婚”。他说,“对移居国外的人,确实存在一些不可思议的排斥和反感。比如说,在我们大学的院系里,移民学生处境孤立,受到冷遇。人们对他们冷嘲热讽,女孩子则简直被当成妓女。对属于第二代移民的这些年轻人来说,他们通常只能保持几个星期的克制。由此产生的后果是严重的,因为我们需要这些不同于我们的新人。在法国谴责种族主义,自然是件好事。但要在这里制造新的种族主义,那是不可容忍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应对在法国的穆斯林移民团体中最近出现的、几乎截然对立的两种潮流之间的争论感到惊异呢?
第一种潮流继续大肆鼓吹找回自己的根,回到《古兰经》和“普救人世的伊斯兰”那儿去。德里斯·艾尔·雅扎米认为:“只有宗教才能把我们,把所有的马格里布人,甚至包括‘北非民兵’的后代在内,汇聚在一起”;才能面对法国的特性,捍卫马格里布自身的“特性”。但是,这种“面对”不就很容易变成对立了吗?这是鼓动原籍马格里布的法国人拒绝参加选举,并将参加选举当作一种文化反叛行为。这是在伊斯兰教的宗教义务和法国的公民义务之间制造冲突,在离婚、父权等问题上制造纠纷。
特别在一个多文化和多种族的社会里,宗教的作用难道不应该仅限于个人信仰和个人伦理的范围之内吗?在1980年的争论中——我在前文已提及那次争论——雷奥·哈蒙在呼吁对立双方保持理智时,明确指出了任何一个“信仰犹太教的法国人”应该履行的职责。在我看来,这也正是愿意生活在一个像我们这样一个没有官方宗教的国家中所有人应尽的职责。他写道:“‘存异’的权利应以不损害‘求同’的原则为前提。在现代社会里,任何人都从属于宗教、哲学、职业、文化、民族等不同的范畴。但是,在一块特定的土地上只能有一个国家,因此,对每一个具体的人来说,他只能从属于一个具体的民族。在这个条件下,每个人才能充分享有权利,才能同整个社会协调一致……如果我不这样想,如果以色列成了我的主要从属对象,而我又不在以色列生活,这也就是犯下了不可宽恕的罪过。”
简而言之,必须做出选择,而这恰恰正是另一种潮流所代表的倾向,并且在有关选举问题所展开的争论中表现尤其突出。“阿尔及利亚在法劳动者协会”秘书长、年仅26岁的贝尔卡塞姆解释说:“大家知道,90%的马格里布人将留在法国。我们的口号是:我的未来在这里,我决定投票。”29岁的经济学家斯利马纳·蒂尔是鲁贝市的“马格里布文化研究行动中心”的创办人,他毫不犹豫地说,大多数移民认为“实实在在的国家在今天就是法国”,想要返回故里只是“逃避现实”的“神话”。他们应该参与政治,参加选举,接纳新文化,“进而成为新公民”。为此,“必须做出抉择。但太多的年轻人却陷于逃避选择的境地。”
让·弗朗西斯赫尔德在《事件》杂志同期发表的文章中指出:“做出选择,这是第一道关口,决定未来前进道路的关口。属于第二代移民的年轻人已开始领悟到,一张选民证给他们带来的希望,比对《古兰经》的诚惶诚恐或对返回家园的憧憬更加实际得多。且不说展望未来,等到“第二代移民,人数众多的第二代移民,经过艰苦的拼搏,当上了教师、外科医生、商人、议员、市长以后”,他们将能改变“与绝大多数的居民的关系”。
但愿他言之有理!到那一天,来自马格里布地区的移民将会出人头地,将在我们生活的大家庭中出人头地。尤其因为,在当今世界上,移民归属问题的发展的确使人担心会因宗教导致十字军战争。法兰西肯定不是非基督教国家,但它已变得比较宽容,宗教狂热已缓和多了。很久以来,我们法国人已经摆脱了宗教战争的纠缠。但几个世纪的时间并没有使我们忘却这场战争的残酷。我们之中又有谁愿意看到新的宗教战争在我们的土地上重新爆发呢?
(摘自费尔南·布罗代尔著《法兰西的特性》第二编“人与物” 第一部分第二章)
《法兰西的特性》
〔法〕费尔南·布罗代尔 著
顾良、张泽乾 译
一部长时段、深层次、多面向的布罗代尔风格的法兰西总体史!
内容简介:
该书是布罗代尔晚年的最后一部大作,是他雄心勃勃的《法国史》计划的第一部分。用布罗代尔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他“留待晚年享用的一块白面包”,因为“历史学家只有研究本国的历史才能真正得心应手”。该书原计划由四卷组成,最终只出版了前两卷:《空间和历史》《人与物》。在这部著作中布罗代尔试图从地理学、人类学、人口统计学、政治经济学等不同人文科学的角度,分别考察法兰西的全部历史。该书向我们展示了一幅长时段、深层次、多面向的布罗代尔风格的法兰西总体史。
作者简介:
费尔南•布罗代尔(Fernand Braudel,1902—1985),法国年鉴学派史学第二代领军人物。1920年入巴黎大学文学院攻读历史,1923年毕业,经过一段在海外中学教书的经历之后,1937年回国时遇上年鉴学派的创始人之一的费弗尔,开始受其影响。1946年,他加入《年鉴》杂志的编辑部,其后与费弗尔创立高等实验研究院第六部(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前身)。1956—1972年间,担任该部主任。1984年他当选为法兰西学院的院士。代表作品为《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十五至十八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法兰西的特性》。
费尔南·布罗代尔
目 录
导言
第一编 空间与历史第一章 法兰西以多样性命名一、首先是描述、观察和展示省份——地方和地区的结合体 / 去实地亲眼观察法兰西的多样性二、力所能及地解释法兰西的多样性千姿百态的欧洲,千姿百态的法兰西 / 微观气候,微观环境 / 地方经济怎样维护法国的多样性/ 国家和社会容忍多样性和混杂性继续存在 / 有多少城市,就有多少社会方程式 / 各省的地方特权/ 奥克语和奥依语/不计其数的方言(18世纪)/为史前地理学服务的方言学和地名学 /文化人类学研究三、距离:可变的度量单位法国的四分五裂终于得到说明 /多样性与历史 /今日的情形如何?第二章 人口分布格局:村庄、集镇和城市一、从村庄出发超越村庄的多样性 /村庄的一个模式 /森林是“宝中之宝” /森林是法外之地 /森林是避难所 /村庄力求生产一切 /必不可少的开放 /人口流动二、解释体系中的集镇集镇的模式 /1790年的贡德勒库尔(默兹省)及其村庄三、解释体系中的城市什么是城市?/举几个尽可能简单的例子 /贝桑松以及地区首府的问题 /位于十字路口的罗阿讷平原 /罗阿讷或运输的胜利 /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 /市内状况 /在19世纪和20世纪 /拉瓦勒兼得工业和远程贸易之利 /卡昂是城市的典型,更是可供参照的实例 /大城市的地位 /巴黎与其他城市相同吗?/村庄、集镇、城市的结构模式的现状第三章 地理是否创造了法兰西?一、不要夸大法兰西地峡的作用1850年以前的罗讷河 /地峡及法兰西的统一/罗讷河边界 /里昂的命运 /罗讷河至莱茵河地区的现状二、确定巴黎、法兰西岛和巴黎盆地的地位巴黎盆地的优胜地位 /巴黎为什么成为中心?三、边界:至关重要的验证边界由来已久 /凡尔登条约(843年) /四个关键的年份:1212、1213、1214和1216年 /“天然的”边界 /从未征服的大海四、搞些抽样调查是否有益?东北部和东部边界 /梅斯的地位为什么重要?/慢吞吞的战争 /战争时期又该如何?/是否应对梅斯城寄予同情?/第二次旅行:前往土伦 /有何教训? 五、空间和历史:本卷结束语注释第二编 人与物第二编引言第一部分 人口数量及其长周期波动第一章 从史前时期到公元1000年期间的人口一、史前时期的人口状况漫长的时间长河 /人体残骸和工具 /从石器时代到农耕时代的大转变 /异质性和多样性 /金属时代 /凯尔特人或高卢人:他们的历史和文明 /以多胜少二、从独立时期的高卢到加洛林时期的高卢罗马人征服高卢之探讨 /康茂德统治年间罗马化高卢达到鼎盛 /罗马统治下的高卢面对内乱和蛮族入侵 /如火如荼的农民战争 /不可忘记蛮族入侵 /罗马经济世界 /墨洛温王朝时期的高卢/是否存在过加洛林帝国?/欧洲的诞生,封建制的诞生和确立 /最后的蛮族入侵 /经济和人口 /周期出现转折第二章 公元10世纪至今的人口一、臻于完美的跨世纪周期:近代法国和近代欧洲的初期(950—1450年)10世纪或罗马帝国的末日 /欧洲的起步 /法国的机遇:香巴尼和布里的交易会 /地理扩张:十字军东征 /经济周期的下降阶段(1350—1450年)/黑死病和百年战争 /再谈经济世界 /欧洲以及法国的命运二、1450至1950年:一条异乎寻常的上升曲线首尾相接的几个阶段 /1850年前的人口演变过程究竟有一种还是几种可能的解释?三、最后的问题:医学的胜利,节制生育和外国移民医疗和公共卫生 /节制生育 /教会的态度 /法国的特殊国情 /外国移民:一个新出现的问题一个经济问题 /种族主义问题 /一个文化问题注释(第一部分)第二部分 直到20世纪为止的“农民经济”第三章 乡村是经济基础一、法国的“农民经济”延续了多少个世纪直到今天 /农民经济在11世纪终告确立二、整体特征自然力 /季节的节奏/锹、锄、镐、犁/一项出人意外的计划/一系列例子/作物的种植比例/作物的种植比例(续)/新作物代替旧作物/在休闲地上/新作物代替旧作物(续):人工草场/革新在法国总是姗姗来迟三、牲畜、葡萄、小麦和森林不忘整体/1817年的情形/往昔的牲畜饲养的第一条规律:牲畜自己找食/第二条规律:季节性圈养和野外放牧/另一条规律:劳动分工导致交换、出售和转销/季节性的易地放牧相当少见/科学饲养方法的难产/法国过去缺少马匹应如何解释/畜牧业是项副业/身份高贵的葡萄/葡萄种植的推广/葡萄种植的平民化/酿酒工业/法国三大葡萄产区/最后谈谈小麦及谷物/苛刻的要求/轮作/法兰西至少可一分为三/追索历史过程/从麦到面包/法国人吃面包/白面包/谷物和国民收入四、算一笔总账是否可能法兰西能不能做到自给自足/缺粮、荒年、饥馑、骚动和暴动 /农民起义和麦骚动 /1680年以前的暴动 /1680年以后五、毕竟取得不小的进步能否确定变化的时间 /普遍的进步及其挫折 /技术先行第四章 上层建筑一、首先看城市一条古老的和暂时的浮动线:10% /城市的地位不断壮大 /城市与国王 /城市网的确立 /设置城市的地点 /人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城市与法国经济 /关于城市人口的比重/城市与法国经济(续) /以里昂为例 /其他的责任因素二、流通与结构大流通与小流通 /通衢大道 /水路是第三种交通途径 /陆路胜过水路 /整体:国家的作用 /流通总量 /铁路建设的前后 /拉后腿的旧事物三、工业与工业化“工业”一词 /采用科学的术语 /审慎和保留 /分散的制造厂 /手工工场或最初的工业集中 /大工业与新能源 /技术革新 /知其然、再问其所以然 /反复的波动 /结果是小企业仍继续存在四、商业始终提前点火起动以经商为业的人 /批发商和远程贸易 /赢家占少数 /关于大商业的见证 /提出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五、阶梯的最高一级:资本主义资本、资本家和资本主义 /休眠资本的重力 /金属货币:储备和流通 /王公的货币 /货币的内部交换 /纵向兑换 /纸币慢慢才露头 /汇票的作用 /汇票是否促进了欧洲内部的联系 /金融和银行:体系的开端 /金融和银行:错过一次机会 /金融和银行(续完) /从1789年至1848年 /少数人的重要性 /总结论 /多样性和单一性 /世界是个不容忘却的干扰因素 /法国农民经济的剧变 /长时段注释(第二部分)编辑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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